没错,做手机的那个老罗。

想来我还是老罗的学生。第一次了解老罗是通过他的老罗英语班,“老罗和他的朋友们”。

当时孤陋寡闻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网红,是被朋友拉去了他在北京的 GRE 培训班。和很多新东方出身的老师一样,老罗给我印象是一个极具场控能力和感染力的讲师,也难怪那时候他常常和相声演员混为一谈。然而和很多新东方老师不一样,老罗有着很特殊的价值观,很出众的审美观,有被他身边人称之为“道德洁癖”,和对这些观念无比执着的追求。比如那时候老罗称自己给所有员工配的笔记本都是正版购买的操作系统和办公套件。在当时的国内恐怕没有多少民营企业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几点让老罗在年轻人群体里倍受追捧。因为他能够让年轻人在沉闷的教育系统里看到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那个冬天他给我们寒假的培训班请来了不少客座的讲师,大部分都是当时他在牛博网的朋友。客座讲师里包括了著名的法学教授贺卫方,央视著名主持人柴静,松鼠会和铅笔会的成员等等。那几次的讲座给还在大学的我的世界观影响很大,让我了解了很多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在此感谢老罗。

这几次价值可以完全抵过一个培训班学费的,免费提供给所有培训班学生的讲座,是在宣传上完全没有提到的“附赠品”。因为老罗说,“这是给敢吃螃蟹的人的一份惊喜,而不希望有人因为这几次讲座投机取巧地报这个班”。

很奇特的思路,是不是?但是你能够理解。

据说后来的一年,老罗租的学校场地里厕所门闩都是坏的。他主动提出把所有的厕所门闩都给修好了,理由是,“当时很多住校的男生撸起来很不方便,只有把厕所门闩修好了,学生们才能安安心心地撸”。他对这件事办得非常得意。

到这里你应该对老罗这个人的个性有了一定的了解。在我看来他是那种非常独特的眼光和理想,对一些小事和细节非常痴迷且执着的人。因此我对他后来的提出的“情怀”一点没有感觉到惊讶 — — 这些都是他对自己多年的原则的坚持。这样的做法给了他“理想主义者”的标签,却也给了他偏执与傲慢。结果是,他总是把附加题都给做到了满分,卷面分却常常没有及格。

听说他的培训班后来一直都在亏损,很可惜,最终也没有继续再办下去。


后来听说老罗要做手机,感觉挺惊讶的。没有想到一个英语讲师,培训学校校长可能会和做手机有什么交集。

后来仔细想想这件事其实是想得通的。老罗在办英语班的前后还干过不少事情,如办牛博网,拍电影(是的,他的那张著名的自扇耳光的动图出自于这部电影)等等。这些事情都是老罗在探索自己的“情怀”,种种形式只是表达方式而已。

后来开始做手机的时候,老罗常以乔布斯自比。他和乔布斯一样有着独特的审美,偏执与傲慢。

可惜除了偏执与傲慢老罗并不是乔布斯。乔布斯在推出苹果手机之前,在苹果,NeXT,Pixar 等公司沉浮了几十年,有着几十年的技术和眼光积累。而老罗只能靠美好的想法(情怀)和出众的口才换取注意力。

一个从未接触过手机行业的老罗在那个时候天真地喊出了很多口号,比如“永远不会做 2000 以下终端机”,“绝对不会定 9 结尾的价格“,“未来将要收购苹果”,等等。这样的口号非常符合老罗当时的身份:一个从未做过手机的,完全不了解行业,只有满腔热情和满脑子“情怀”的演讲家。

当年他对完美手机的定义是有一个完美的用户界面,一个不可自定义的背景图像,和完美的边框设计。为此他甚至出动大量设计师设计了大量常用 App 的 Logo,只是为了“视觉效果统一”。据说后来锤子还拿了一个 IF 设计奖。可以说老罗还是当年的老罗,在这些“工匠精神”的附加分上无比执着。

然而现实很残酷,后来锤子手机被爆出各种品控问题,甚至很尴尬地被收入了失败博物馆。在小米手机占据国内市场一大块蛋糕,公司在筹备上市的时候,老罗个人光环加持下的锤子手机不仅销量平平,而且他当年吹出去的牛逼也几乎个个回来打自己的脸。

锤子一代在老罗长期高调地宣传后的发布后令我有点失望。所以后来的几年我也几乎都是一直抱着期待看笑话的心态在看老罗。后来看到他的改变和坚持,也越发觉得他挺不容易。对人指指点点和嘲笑是件非常舒适而且自然的事情,尤其在网络上,在屏幕后。在很多嘲笑他的人身上,你甚至隐约能够看到老罗自己当年的影子:满满的优越和自信,指点江山。但是直到你自己亲手开始做一件事你才会发现把一件事做好的真正难度。比如创业。

我认为做起了企业的老罗不得不在很多问题上让步。这是老罗在经历了现实的残酷之后对自己无奈的修正。或者说,这几年的创业经历让老罗成熟了很多。

老罗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有很多可以让人厌恶他的特质。但我还是相信老罗是一个真的有情怀的人。他在经历了如此之多后依然对很多事情有所坚持。比如,对几家开源软件项目和机构的捐助。在国内这是很多更大规模的企业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理想照进现实往往是件很残酷的事情。我希望老罗的很多的想法能够成功,但是理想永远回避不了现实的检验。而没有经过现实检验的理想是没有太多价值的。无论理想有多高远,实现的路还需要一步一个脚印。

祝老罗能够找到理想和现实的平衡,在实现自己的梦想的路上走得更远。